“救人时，我自己也是一脚阳间，一脚阴间”

    ——记河南省公安厅机关民警李新生、赵俊杰

    １１月１３日，立冬第６天。凌晨５时许，４４岁的河南省公安厅机关民警李新生准时出现在郑州东区龙湖边，简单准备后，一跃跳入冰冷的湖水。

    “人们爱说冬天湖水是暖的。其实他们不知道，冬天湖水更冷。跳进去手脚很快就麻木了。我靠的是意志。只有平常坚持锻炼，关键时刻才能救人！”

    常常与他结伴参与水中救援的另一名河南省公安厅机关民警赵俊杰说：“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即便给一座金山，我也不愿跳进‘面善心恶’的黄河，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救人时，我自己也是一脚阳间，一脚阴间。”

    除了公职，他们还有一个相同的职务外身份——郑州市红十字水上义务救援队队员。去年７月以来，他们已经先后在黄河、郑州东区龙湖、南水北调主干渠、中牟贾鲁河等处参与救援４１次，第一现场成功救活６名溺水者，帮助家属找到３７具水下遗体。

    慕水英雄

    １９９６年７月２７日，李新生心中永远的痛。一生勤劳善良的父亲李国荣在河南老家遂平县意外滑落水塘，不幸离世。１０多年来，他都幻想：如果当时能有个好心人拉父亲一把就好了。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个好心人并没有出现。而父亲的意外，也使李新生从此厌恶水，害怕水，远离水。

    ２０１２年１月１７日，李新生的家乡出了一个救人英雄－－农民李国喜勇救落水妇女张景凤及其女儿、儿子，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３人的新生。

    他的事迹报道后，李新生深受感动：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呀！他和几个老乡为李国喜家属捐款近４万元，并亲自送到英雄家中。

    从那时起，学英雄，赞英雄，危难时刻当英雄的念头，在李新生的心中悄然萌生。

    去年７月１９日的早晨，李新生正在龙湖边跑步，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带着哭音的呼救声：“快救命，我丈夫不行啦……”

    李新生回头，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湖边团团转，湖中有人挣扎。岸边很快聚集了一群人，没人敢冒然下水。紧要关头，李新生一个箭步冲向湖边，奋不顾身跳下去。

    李新生一边加快游泳，一边向男子大喊：“挺住！我来救你！”来自生的呼喊，给原本绝望的男子动力，他坚持挣扎了几秒。在这宝贵的几秒里，李新生游近男子，将他托出水面，直到他能正常呼吸。

    在李新生的感染和带动下，水性较好的群众申红宇（后荣获郑州市见义勇为基金）也勇敢地游到落水男子身边，两人连拉带推将男子救上岸。

    此时，回望湖中，李新生倒吸一口凉气，岸边距落水男子位置足足１００多米。按常识，落水位置距岸边超过５０米，一旦体力跟不上，很可能会救不了人，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被救者秦姓夫妇感激不尽，给李新生送去几万元现金和一箱茅台酒，被李新生婉言谢绝。他说：“我救人不是图钱，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本色。”

    水中情怀

    这次意外下水成功救人，让李新生重新审视自身存在的价值，起了帮助更多落水群众的念头。

    雷金善是郑州市红十字水上义务救援队副队长。他听说李新生的事迹后，主动找到李新生，向他介绍救援队的情况：成立于２００５年，最初由冬泳爱好者组成，现已发展成有登记队员１５０多人、骨干队员８０多人的专业水上救援队伍。１０年间累计在第一现场成功救活５０余人，帮助家属打捞２００多名遗体。

    听了雷队长的介绍，李新生十分高兴：这不正是我想找的队伍吗？他随即请示单位领导，在得到支持与肯定后，于去年７月递交了申请，签了“生死状”（一切自愿，生死自负），成为专业的水上义务救援志愿者。

    比李新生小５岁的赵俊杰也曾多次成功水中救人。在李新生的介绍下，他也加入了救援队。从此，两个亲密战友节假日一块儿训练，一块儿出险，一块儿义务巡逻，一块儿边巡逻边捡拾垃圾。

    今年９月２６日，中秋节前一天，李新生和赵俊杰利用假期在龙湖边义务安全巡逻，刚救助完两名遇险者，还没歇过劲，电话又响起：荥阳黄河牛口峪段１名少年溺水失踪。

    他们立即驾车赶到出事地点。这时，深感无助的家属正求附近渔民用滚钩在水底钩寻。按照“规矩”，滚钩入水，收费５０００元。钩上人后，再支付１至３万元不等。由于滚钩对遗体损伤非常大，听着男孩母亲的哭喊，赵俊杰眼眶都红了。他忍不住对渔民大吼：“你们把钩子收起来，我下水搜寻。”

    黄河出山西黄土高原进入河南平原后，变成“地上悬河”。平静的河水下，暗流涌动，漩涡隐匿，断层叠出。今年夏天，仅在一个位置，就已淹死１０多人。虽然经常下水，但每次赴黄河救援，对队员们来讲，依然是生死考验。

    ９月份的深秋，气温急降。太阳将落时，水里温度更低。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摸排，队员们终于找到溺水少年。虽然岸边等候的１２０急救人员诊断少年已经死亡，但李新生、雷金善等人，不忍放弃，顾不上穿衣，跪在沙砾河滩上，坚持对少年又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直至完全没有希望，才将遗体完好无损地交予家属。看着义务救援队员一身正气，本欲收费的渔民只字未敢再提，悄悄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中秋节，依然险情不断。最后一次抢险结束，天早已漆黑。这时，有人买来烧饼，救援队一人一个。赵俊杰提议：“回家和亲人团圆已来不及了，烧饼也是圆的，干脆我们拿烧饼当月饼，庆祝一下中秋节吧。”

    肃清的风，浑身湿透，坐在船舷，牙齿打颤，干啃烧饼。头顶一轮明月，李新生和赵俊杰相视一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祝又共同渡过了生死一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赵俊杰说，这首描写荆轲刺秦王的短歌，最能形容他们当时悲壮的情怀。

    赴水之约

    不抽家属的烟，不喝家属的水，不接受家属的回馈与宴请……

    没有报酬，没有保险，没有鲜花与掌声……

    救援费用自己承担，救援负伤自己治疗，救援牺牲自己负责……

    李新生抬起腿，腿上斑斑点点，那是冷水刺激造成的过敏反应；稍微一动，膝关节嘎吱响，那是长期浸泡在水中得了关节炎。

    谈起救援，赵俊杰有些哽咽：“说真的，别看我们现在在这儿侃侃而谈，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可能就不在了。”他说，每次水下救人，都是一回出生入死，就像战场幸存者一样，更加意识到生命的无价和友谊的可贵。

    既然如此艰辛，既知拿命去赌，为何还一次次义无反顾？

    李新生说：“父亲落水，无人相救；父亲走后，无力尽孝。我要把无限的遗憾，深深的孝心全部转化到救援中。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赵俊杰说：“公安民警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可‘为人民服务’要体现在具体的事情上。我们决定把‘为人民服务’体现在水上义务救援上。”

    苦吗？苦！

    累吗？累！

    怕吗？怕！

    值吗？值！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李新生和赵俊杰说，他们都是共产党员，他们与水有个约定：救下去，直到不能下水那一天！

    来源：新华风